男女主角分别是霍凌惜褚缚时的其他类型小说《失踪十年后,大小姐回来了霍凌惜褚缚时》,由网络作家“霍凌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霍凯龙皱眉:“我并没有听到你们说什么。”“爸爸有没有听到只有你自己清楚,旁人又怎么会知道,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霍凌惜站起身,“回去睡觉了,你们慢慢聊。”两人就这么看着她离开。又看着她突然停下回头对他们微笑说:“对了,我睡眠比较浅,你们以后有事找我请在白天,别再大晚上到我房间外游荡了。”一句话成功让父子俩都变了面色。特别是霍凯龙。霍凯龙并不知道那晚霍凌永也在,只以为霍凌惜说的是他和霍云溪。而霍云溪这会儿并不在这里,那霍凌惜这略带警告的话在霍凯龙看来就只能是说给他听的。不知是不满于霍凌惜居然敢这么公然警告他这个父亲,还是震惊于那晚霍凌惜的房门明明是紧闭的,他和霍云溪离她的房间又还有一段距离,霍凌惜竟都能发觉他们。总归霍凯龙此时心情...
《失踪十年后,大小姐回来了霍凌惜褚缚时》精彩片段
霍凯龙皱眉:“我并没有听到你们说什么。”
“爸爸有没有听到只有你自己清楚,旁人又怎么会知道,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霍凌惜站起身,“回去睡觉了,你们慢慢聊。”
两人就这么看着她离开。
又看着她突然停下回头对他们微笑说:“对了,我睡眠比较浅,你们以后有事找我请在白天,别再大晚上到我房间外游荡了。”
一句话成功让父子俩都变了面色。
特别是霍凯龙。
霍凯龙并不知道那晚霍凌永也在,只以为霍凌惜说的是他和霍云溪。而霍云溪这会儿并不在这里,那霍凌惜这略带警告的话在霍凯龙看来就只能是说给他听的。
不知是不满于霍凌惜居然敢这么公然警告他这个父亲,还是震惊于那晚霍凌惜的房门明明是紧闭的,他和霍云溪离她的房间又还有一段距离,霍凌惜竟都能发觉他们。
总归霍凯龙此时心情并不平静。
“爸爸,姐姐刚刚那话是说给你听的?你曾大晚上在姐姐房间外游荡……出现过?”霍凌永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表情好奇地询问,期间还顺嘴说错了词像是怕霍凯龙不高兴又忙改口。
霍凯龙没有回答他,而是说别的:“你不想继承我的产业。”
陈述句。
他此话一出直接透露给霍凌永一个信息:他刚刚应该听到了自己和霍凌惜的对话。
霍凌永不见惊慌,神情平静地和霍凯龙对视:“在回答爸爸的问题之前,我想先问爸爸一个问题。”
“爸爸刚才为什么要打断我和姐姐说话?”
“因为爸爸的打断,我和姐姐本来要达成的交易就这么中止了。我好不容易才让姐姐态度松动一些,眼看她就要点头同意我的交易,下次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爸爸,你坏了我的事。”
作为传统的大家长,霍凯龙很不喜欢被子女无礼冒犯,在他看来这是对他这个长辈兼一家之主威严的挑衅。霍凌惜一再冒犯他,他没有发作是他拿霍凌惜没辙,并不表示他容许子女随意挑衅他的威严。
已有不悦:“阿永,你这是在质问我?怎么,我坏了你的事,你要向我索要补偿不成?”
“不是质问,更不是索要补偿,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转而抬头看着霍凯龙说:“当然,如果爸爸自己要给我补偿,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在霍凯龙深拧眉头看眼就要发飙之前,霍凌永先说话:“爸爸,别顾左右而言他了,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您刚才为什么要打断我和姐姐说话?难道您也在姐姐早年失踪的这件事里有戏份?”
这个突然转换的“您”听来莫名带有些讽刺意味。
“你在说什么屁话!”
“你的意思是说你姐姐失踪的事有我参与?我故意要把你姐姐弄走?霍凌永,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对子女狠心绝情的父亲?”
当然不是,至少对他这个儿子不是。
霍凌永抿唇没有说话。
不可否认,爸爸对他确实不如对姐姐重视,爸爸对他甚至可以说有点冷淡,但爸爸从来没有亏待过他。爸爸教导过他规矩,教过他如何待人接物,在兴致好的时候还教过他写作业,偶尔他的家长会爸爸得空也会去参加。
在他这里,爸爸一直将父亲的责任履行得很好。
他本不该对爸爸有任何成见。
但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不是只履行好身为父亲的责任就可以,还应该给子女树立一个好的榜样。
“你问我为什么要打断你们说话,我不打断难道要让你姐姐对霍家和凌家只剩下仇恨?你姐姐那臭脾气你也看到了,她要是对我们两家只剩下仇恨,你觉得等她了结这些事之后,她会怎么做?”
霍凯龙自问自答:“她会彻底和家里断绝关系,自此再无往来!”
“这是你想看到的?”
当然不是!
霍凌永攥紧了手不说话。
“霍凌永,不是什么事都非得说个明明白白不可,有时候有所隐瞒未必不好。我并不想我和你姐姐父女走到彻底不往来的地步。”
沉默着看了他良久,霍凌永说:“我看爸爸对姐姐并非不在意,甚至可以说爸爸非常的在意姐姐。可爸爸既然这么在意姐姐,当年又为什么要将姐姐送去老家?”
“爸爸当真相信我妈的话觉得是姐姐推她下楼的吗?无凭无据,仅凭我妈是几句话就相信?爸爸看着也不像对我妈感情深厚到能无条件相信她的地步。要不是爸爸狠心将姐姐送去老家,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姐姐也不用吃那么多苦。”
听完他的话,霍凯龙重重叹息一声。
走到一旁的长椅坐下。
他转身往长椅去的背影瞧着都佝偻了几分。
“当初我确实不信你妈的话,你姐姐是我一手带大的女儿,她是什么脾性我还能不清楚吗?她或许因为家里过分宠爱,性子有些骄纵,却绝对做不出将孕妇推下楼的事来。更何况那时候你姐姐还很依赖你妈,她和你妈这个小姨比和我这个父亲都要亲近,根本不可能对你妈下那样的狠手。”
“那爸爸当年为什么……”
“我当年把你姐姐远远送到老家,并不是因为她犯错罚她,那不过是个借口。”
他深吸口气,像是做好了心理建设才说:“阿永,你姐姐越长大和你大姨越像,我看到她总能想到你大姨,我不能留她在身边时时看着啊,我不能……”
霍凌永突然觉得今晚的风很冷,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好半晌才发出声音:“云溪姐不是长得和姐姐很像吗?听说我妈就是因为云溪姐长得像姐姐才收养的她。”
“云溪姐长得像姐姐不就是长得像大姨?爸爸不能留姐姐在身边,是因为看到姐姐会想到大姨控制不住对大姨的思念,那爸爸看着同样长得像大姨的云溪姐就不会想到大姨控制不住对大姨思念吗?”
“会啊。”
“所以你云溪姐刚来家里那几年,在她最像你姐姐的时候,我对她一直很好不是吗?只要我在家,你云溪姐几乎都是待在我身边。”
他突然抬头朝自己看过来,吓霍凌永一个激灵。
又听到他说:“你云溪姐再像你姐姐再像你大姨,她都不是我亲生的,所以看到她,我对你大姨的思念并不会像看到你姐姐那么浓烈,尚能控制住几分理智。”
霍凌永垂在身侧的手移到身后,藏在霍凯龙看不到的地方紧紧握成了拳,用以控制住自己不让情绪泄露。
“我有件事一直很好奇。爸爸,当初你对云溪姐那么好,到底是因为她像姐姐还是因为她像大姨?你将云溪姐留在霍家,到底是借她思念姐姐还是思念大姨?”
顷刻间就将他专程找的人甩掉,那辆车的主人怕是不会简单,这一路上,监控又都没有拍到霍凌惜和那辆车的主人。
他派去的人传回话,说那是一个男人,和霍凌惜一起从墓园出来,只可惜离得太远,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
可不管墓园里还是从墓园到路边公交站台,周围都是监控。
所有监控画面居然都不曾出现霍凌惜和那个男人的身影!
是都没有拍到?
那么多监控都没有捕捉到一点画面,这人该是得有多敏锐才能不动声色避开所有监控行走在路上?
比起霍凌惜和那个男人能避开所有监控,他更宁愿相信是有人直接将所有有他们身影的监控画面都删了,并且能做到让删除的监控画面毫无破绽。
但就算是这样,这人的能量也绝对不会低。
那么,监控是谁动的手脚?
是霍凌惜还是那个和霍凌惜同行的男人?
还有,霍凌惜居然单独和一个男人离开!
那个男人是谁,她又是在哪里结识的?
联系不到霍凌惜的这三天,她又是在哪里在做什么?和那个男人一直待在一起?!又或是……
霍云溪有句话说得很对,霍凌惜长得太漂亮了,这样漂亮又年轻的姑娘孤身一人在外是很容易有人动心思的!
霍凌惜最好别出什么事,否则……
“没有。”凌若倩表情严肃了些,眉头微皱,“那两辆车将对方跟丢以后,刚转个弯就所有监控画面都再找不到那辆车的影子了,我让人去查了车牌号,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查到。”
是没有查到还是有人放了话不能查,凌若倩又哪里能知道。
“在京市,霍家和凌家都查不到的车,你觉得它的主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凌若倩怔住。
霍家和凌家都得罪不起的人!
怎么会……
霍凌惜怎么会和这种身份的人有关系?
她明明离开了京市这么多年,在京市哪里会有这样的人脉!
凌若倩下意识不去想霍凌惜会不会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就悄悄回过京市在京市建立了自己的人脉,也下意识不去想能从那种地方活着出来的霍凌惜本身有多厉害。
她当然不敢去细想,一旦细想,恐惧就会袭上心头。
如果霍凌惜太厉害,那么那样害过霍凌惜的她,霍凌惜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我、我不知道,或许、或许是巧合吧。”
“什么是巧合?你是说惜惜在墓园遇到那个男人是巧合?还是说那个男人的车将我派去的专业人士轻易就甩掉是巧合?又或是所有监控都拍不到他们,霍家和凌家都查不到那辆车的底细是巧合?”
“有这么多巧合?”
凌若倩接不了话。
霍凯龙让她去做这件事,如果她做好了,霍凯龙或许就会放弃追究凌宏做的事,但如果她没有做好……
在霍凯龙给予的压力下,凌若倩急得嘴巴都快起泡了。
脑子飞速运转,总算想到了个勉强能信的说辞:“老公,从老家回来的时候江家那位小少爷不是搭乘了咱们家的车么,你说惜惜在墓园遇到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位江小少爷?江小少爷是见过惜惜的,江小少爷又自来风……喜欢结交漂亮的女孩子,而如果那辆车是江家的,我们确实有可能什么都查不到。”
二楼楼道转角处站着两人。
从一楼客厅的角度看不到两人,两人却能听到一楼的人说话。
“云溪姐姐,你说姐姐在墓园遇到的男人会是江家的江呈吗?”
“不知道。”
“姐姐是跟着一个男人离开,爸爸和妈妈居然瞒着我们,你说爸妈这是在防着我们吗?他们难道觉得我和你是向着姐姐的,怕我们悄悄给他们使坏?”
“不知道。”
“爸爸居然派了车去跟着离开的姐姐,他都派了车去,怎么还会让姐姐上别人的车呢?家里司机先离开了,爸爸不会让他派去的车接上姐姐回来吗?”
“不清楚。”
“爸爸居然直接就将姐姐是坐着一个男人的车离开的告诉妈妈,爸爸难道不知道妈妈和姐姐不对付吗?他就不怕妈妈借着这件事将姐姐的名声又毁一些?”
“不清楚。”
“妈妈都知道爸爸派人去跟着姐姐了,她都没有怀疑什么吗?居然就那么坚信司机的事就是小舅舅做的。你说妈妈是不是蠢都有点过分了?这么蠢笨的妈妈居然能生出我这么聪明的儿子,我真是妈妈亲生的儿子吗?你说我会不会是从哪里抱来的啊?”
霍云溪瞥向他:“我不清楚。”
“好吧好吧,你不是不知道就是不清楚,和你说话真没意思,先走了。”走上几步台阶,他突然停下回头看着霍云溪,“云溪姐,你是不是能联系上姐姐?”
“不能。”霍云溪犹豫一秒都不曾,果断回。
霍凌永笑:“云溪姐姐,你回答得太快了,正常情况下听到我这么问,你至少应该诧异一下。”
“你果然能联系上姐姐!”
他笑容淡下来,凝视着霍云溪:“凭什么?你看起来难道比我更讨人喜欢吗?凭什么姐姐将联系方式告诉你却没有怪告诉我?”
说完笑容又慢慢放大:“不过也没事,这次我不会和你计较,你能联系上姐姐说明姐姐现在没什么事,这是个好消息。”
“霍凌永,你到底想做什么?”
霍云溪审视的目光落在霍凌永身上。
霍凌永居高临下看她:“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云溪姐,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是恨不得远离这个家吗,可你最近几乎都待在家里,你太反常了。你说你都离开了,犯什么蠢还要回来呢。”
自来面无表情的霍云溪听到他的话,难得地怔愣了一下,“你知道些什么?”
霍凌永笑,笑得难以让人看透。
“借用云溪姐你的话,我不知道。”
“云溪姐,我真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都离开了,做什么还要回来呢?这个家又没有人欢迎你。”
“没有人欢迎你哦,包括我姐姐。”
霍云溪突然就平静了下来,“是吗?可是这个家只有我能联系上姐姐啊,她只给了我一个人她真正的联系方式。”
霍凌永笑容僵住:“你——”
“我先走了,阿永。”
霍云溪越过他,先上了楼去。
是夜,某高档小区。
霍凌惜接到苏婉的电话:“老板,有辆车在您楼下停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好像是褚二少的车。”
“通常情况下,别人会更关注我一个生活在乡下老家又失踪多年的人为什么会拥有名片,而不是我怎么会随身携带名片,你倒是与众不同。没什么,习惯而已。”
习惯带着名片吗?
什么样的人会习惯带着名片?在家里都不例外。
她带着的当真只是名片吗?
“不是说要吃饭吗,别发呆了妹妹。”
耽搁了点时间,两人下楼,饭菜已经摆上餐桌,其他人都落了座。
“惜惜来了啊,饭菜做好我本来是要上楼去叫你的,听小张说云溪去叫你了,我这才没去。”凌若倩看到霍凌惜就站起来热情招呼,仿佛之前她们的龃龉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从老家这一路回来都没吃什么东西,饿坏了吧,快过来坐下吃饭,你就坐你爸旁边。平时这个位置都是我坐的,你回来就让给你了,正好你也能同你爸爸多亲近亲近。”
她全程像是没看到霍云溪一样,霍云溪好似也习惯了,顾自走到角落的位置坐下。
霍凌惜瞥坐下的霍云溪一眼,看向凌若倩让出的位置。
霍凯龙坐在主位,凌若倩让出的是霍凯龙的左下首位,霍凯龙右下首接连空了两个位,那里平时应该是霍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坐的。
霍家是靠霍凯龙起家,他在这个家的地位毋庸置疑,连他亲爸亲妈都越不过他去。
空着的两个位置之后坐的是霍云溪。
凌若倩让出左一的位置,左二坐的是霍凌永。
看样子霍凌永并没有要起来让他亲妈的意思,凌若倩似乎想叫他让,但不知怎地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顺着往第三个位置去。
说起来,刚踏进霍家大门那会儿,她都将凌若倩逼得跌坐在地了,霍凌永就坐在一旁,居然没有伸手扶一下凌若倩。十五岁也该是知事的年纪了,身体再不好,搀扶一下人的力气应该还是有的吧。
“让?”霍凌惜出声,“那个位置以前是我妈的,我妈去世后就是我的,小姨趁我不在霸占了十二年就成你的了?”
“你——”
凌若倩深吸口气压下怒火,露出笑:“你这孩子,非要在这种小事上和小姨较真。你的位置你坐就是,小姨又不会和你抢,坐下吃饭吧,别把自己给饿坏了。”
“倒是挺能忍。”霍凌惜说话依旧不客气。
拉开椅子坐下,“在开饭之前我有件事要确认。爸爸,我失踪十年的事你是打算就这么算了?先不说我失踪很可能就是小姨做的,就说小姨隐瞒了我失踪的事整整十年,这怎么着都该追究一二吧?”
“你胡说什么,什么叫你失踪很可能就是我……”
“你闭嘴吧。”霍凯龙一记冷眼,凌若倩半个字都不敢再多说。
霍凯龙转向霍凌惜:“我会让人去查,等查出你的失踪如果真是人为,该为此给出交代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叹息一声,放软了语气:“惜惜,你这些年受苦了,爸爸知道你心里有怨有气,有什么事等先吃完饭再说,好吗?听说你们从老家回来一路上都没吃东西,你不饿吗?没什么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再生气你也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霍凌惜没有再说话。
只盯着他看。
笑容嘲讽。
霍凯龙像是受不住她这样的目光,先避开了视线:“吃饭吧。”
好似未察觉到餐桌上的气氛,霍凌永兴致勃勃端起一盘菜放在霍凌惜面前,笑得乖巧:“姐姐吃这个,这个好吃。”
居然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红烧排骨。
霍凌惜看了眼霍凌永。
霍凌永什么都没有说,只冲她笑笑,低头吃自己的饭。
霍凌惜从始至终都没有动那盘红烧排骨,霍凌永竟也像是没看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霍家的餐桌格外安静。
这是霍凯龙一直强调规矩的成果。
霍家底蕴不够,越是缺什么就越是在意什么,像餐桌礼仪食不言这种,霍凯龙就尤其在意。不过从前霍凌惜还在家的时候多数都不会听他的,仗着得宠,霍凌惜也就是看着乖巧,其实性子多少有点骄纵。
从前有她在的时候,霍家的餐桌上永远不会真正安静。
可是现在却静得可怕。
许是差异太大,霍凯龙忍不住朝霍凌惜看去。
等看到霍凌惜低头专心吃饭,霍凌惜的餐桌礼仪无疑是极好的,完全没有半点乡野长大的粗鲁,甚至连咀嚼的声音都听不到分毫。
如果不是看到她好好坐在这里吃饭,都要以为她的位置是空的。
两个小时,霍凯龙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他打了电话回老家,询问了霍大山和李芬芳关于霍凌惜所有的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包括霍凌惜昨晚突然露面那惊魂的场景。
霍大山和李芬芳怕他追责,言语闪躲,但在他问起霍凌惜回来时的情形时,两人都忘了怕他追责,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个场景,不停强调霍凌惜的样子有多像索命的恶鬼,将他们吓得一整晚都不敢睡。
此时瞧着霍凌惜的样子,比起一个活生生的人,确实更像没什么声息的鬼魂。
让人下意识战栗。
可就算再像鬼魂,她也终究是个人。
只要是人……
“爸爸一直盯着我做什么?是我脸上有什么令爸爸舍不得移开眼的东西吗?哦,是我这张脸,我这张脸和我妈妈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爸爸是看着我怀念妈妈?都另娶又生了孩子,爸爸还念着妈妈呢?”
霍凌惜说着,朝脸色止不住难看的凌若倩瞥去:“小姨,你也太没用了吧,你这都嫁进霍家多少年了居然还没有将爸爸拿下,我听说你们现在都是分房睡的?平时你都只能睡一楼客房改的房间?”
凌若倩重重放下手中碗筷。
盯着霍凌惜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却碍于霍凌惜的疯劲和霍凯龙在场不敢发作,只能憋屈忍下:“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吃过饭,霍凯龙留霍凌惜在客厅说话。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霍云溪和霍凌永都没有离开,跟着到客厅坐下,就连已经憋屈先离席的凌若倩也回了客厅来,不过她选了个离霍凌惜最远的位置。
霍凯龙没管他们,只看着霍凌惜:“惜惜,你说你失踪十年,那你这十年又是在哪里?”
褚缚时没有在病房,而是等在顶层办公室。
司机将人领到办公室就离开了。
霍凌惜敲门。
门刚响两声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惜惜。”
褚缚时没有戴口罩,他下巴上的疤痕淡了很多,不细看都看不出来,可见霍凌惜的祛疤药膏药效确实极好。
看到霍凌惜,褚缚时轮廓分明的清冷面庞上似有细微的笑意,眼神柔和,声音略显轻快。
等看到霍凌惜不是一个人,褚缚时才反应过来霍凌惜不是自己来的,这个在他让门禁给霍凌惜放行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目光转向霍凌惜身后的霍云溪,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很有距离感,很有压迫感。
他看到自己意外,霍云溪看到他更意外!
或者说,震惊!
这张脸霍云溪是见过的,在某次酒会上远远见过。
竟当真是那位褚二少!
“这是我妹妹霍云溪,是她开车送我过来的。”
霍家二小姐,褚缚时不认识,但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
冲霍云溪微微颔首:“霍二小姐,幸会。”
“幸、幸会。”
他将路让开:“霍二小姐请进。”
霍云溪可不敢先进去。
转头去看霍凌惜,见霍凌惜冲她扬扬下巴,她才顶着莫大的压力先踏进这间很可能是褚家二少私人领地的办公室。
霍云溪并没有看到,她先一步进办公室后,褚缚时伸手去拉了霍凌惜的手腕,将她带进办公室。
又在霍云溪回头看过来的时候将霍凌惜的手腕松开。
自打进了这间办公室,霍云溪就浑身不自在:“姐姐,要不我还是出去等你吧,你和褚……这位先生说完话再来叫我。”
说完不等霍凌惜说话就“夺门而出”。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鬼在追她。
“你妹妹胆子还挺小。”
褚缚时示意她坐。
桌上放着新鲜的果汁,像是提前准备的,褚缚时拿起来倒了一杯给霍凌惜递过去。
从他拿起果汁给她倒,霍凌惜就一直盯着他看。
时而看他倒果汁赏心悦目的动作,时而看他的脸。
更多是盯着他的脸看。
目光非常直白,半点都不遮掩。
反倒是褚缚时被她这么盯着看,莫名紧张。
“谢谢。”霍凌惜接过他递来的果汁。
“霍云溪已经算是胆子比较大的了,今天要是换个人跟着我过来,刚刚怕是要惊得话都说不出来。”霍凌惜捧着果汁喝了一口,冲他笑:“所以,京市褚家那位传闻中的二少?”
早就知道她应该已经猜到自己的身份,见她挑明,褚缚时也不意外。回她一笑:“无意隐瞒,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
“褚肆是我,褚缚时也是我,不是假名,你可以将褚缚时这个名字当成我的曾用名或小名。很小的时候我就叫褚缚时,五岁时祖父听人说我这个名字不好就帮我改了。”
“时哥就这样都和我说了,没关系?”她挑眉。
“我说过,无意隐瞒。”褚缚时无奈中透着点认真。
霍凌惜和他对视几秒,笑开:“好吧。”
“我却做不到像褚哥这么坦诚。”
这话是什么意思,褚缚时听得明白。
她是在告诉他,有关她失踪这十年的事,她做不到向他坦诚。
她这样褚缚时是理解的,毕竟他们才认识没多久,她若是现在就将底细尽数暴露给他,那也未免太没有防备心了。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只是理解是一回事,听她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褚缚时还是免不了有些失落。
慢慢来吧。
他对自己说。
“没关系,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可以不用说,不必为了顾虑旁人而为难自己。你我初认识的时候,你就只是离开京市在老家生活十多年的霍家大小姐霍凌惜而已。”
“倘若我不仅仅是京市霍家的大小姐呢?”
褚缚时听不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不都是你?”
“我看到的是你,和你的身份可没什么关系,到我这个位置已经不需要靠与家世相当的人联姻来稳固地位。”
霍凌惜微愣,转而似笑非笑看着他。
褚缚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就把话挑明了。
愣了下,而后失笑:“抱歉,这是我第一次和女孩子接触,说话把握不好分寸,让你见笑了。”
霍凌惜笑,没有接他这话,而是说:“我也不需要靠与家世相当的人联姻来稳固地位。所以那天你在凌家听到我和我母亲打电话提到的联姻,可以完全不用放心上。”
褚缚时没有和女孩子接触过,他身边关系亲近的人都很少,更别说关系好的异性了。但就算没有和女孩子接触过,他也知道其他女孩子不是霍凌惜这样的,至少没有她这么……坦率。
霍凌惜当真是他见过最奇怪也……最特别的人。
“说回今天的主题。”
见霍凌惜突然敛了笑,褚缚时的心下意识一紧。
在霍凌惜开口之前就先给出解释:“褚安行是我堂弟,我和他关系算不上有多亲近,外界那些关于我对他手下留情是顾念兄弟亲情的传言,你都可以无视。我留着他,是因为他暂时还不能死。”
“为什么?因为这次对你出手欲要取你性命的人不止褚安行,还有其他人,你需要用褚安行来引出那个人?”
“你是还不确定那个人的谁?”
如果知道对方是谁,褚缚时不至于绕这么大的圈子。
褚家有些处事的方式和她生活的地方很像,只要心里知道事情是谁做的,不是非要拿出证据才能处理。想要处理一个人多的是借口,更况当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想要处理什么人,借口都是不需要找的。
褚缚时听到霍凌惜的话,微微意外。
其他人最多只能想到他留着褚安行是顾念兄弟亲情或是想要借褚安行引出一些人,不会像霍凌惜一样一针见血地指出他是还不确定那个人是谁。
他名声太响了,大家都以为他无所不能。
事实上,他也只是个寻常人而已,也会有做不到的事。
“不用觉得意外,你若是确定了那个人是谁,根本不会费这个事。”瞥他的手臂一眼,“更不会不惜损伤自身去救一个想要你命的人。”
褚缚时已经重新包扎好伤口换了干净的衬衫,明明知道霍凌惜什么都看不到,却还是在她朝自己手臂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要抬手挡住。
“有怀疑对象了吗?”
褚缚时顿了下,“嗯。”
霍凌惜盯着他看了片刻,说:“时哥,有怀疑对象了就尽快证实并解决,这种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可不是……”可不是每一次都恰好有人插手来救你。
“我看看你的伤,把衣服脱了。”
本来还觉得她有话没有说完、打算追问的褚缚时一听她这话,瞬间忘了其他,直接惊在当场。
“……什么?”
“我说我要看看你的伤,你把衣服脱了。”
褚缚时:“……”
坦率也不是这么坦率的吧。
如果不是突然接到消息说褚家二少出事受了伤急需避人耳目返回京市,她原定是要在凌家老爷子寿宴前才回来。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是赵玉清在京市一年,早已与京市那群纨绔子弟混熟,当晚又以喝了酒不方便开车为由跟着热情的江家大少回江家去借宿,再于“不经意间”借江家大少的口将凌若倩去乡下老家的事透露给江家老爷子。
很少有人知道江家小少爷和褚家二少交好,却也不是没人知道,而这些为数不多知道二人交情的人里恰好有霍凌惜。
霍凌惜这些年明里暗里助过京市褚家二少好几次的事,除了霍凌惜的几个亲信,没有一个人知道,包括褚二少本人。
外界没人知道自来对任何人都不留情面手段狠辣行为疯癫的霍凌惜,在内心深处还给褚家二少留着这样一份特殊。
不是情也不是爱,是幼时的出手搭救,她始终念着这份恩情。
大概六岁的时候,她随凌若倩去别家参加宴会,许是故意许是无意,她就那么被凌若倩独自丢在一群孩子中间。
开始还是好的,后来不知谁冲出来推了她一下,她就那么掉进了泳池里。孩子们吓得全跑了,那时她还不会游泳,差点淹死,是年仅十二岁的褚家二少跳下去救的她。
她当时不知道那是谁家的小哥哥,好在当时意识虽模糊,却还是看到了对方的脸听到了别人喊出的名字。
大人们闻讯赶来,又有人叫他,他当时就走了,所以别人只知道她是被人救上来,具体是谁救的她没几个人知道。
大人们问起,她也下意识说没看清楚是谁。
小时候的想法很简单,只觉得推她的人找不到,怕救他的小哥哥反被人误会惹上麻烦,这才选择隐瞒。后来经历得多了,她才发现自己当时选择隐瞒有多明智。
褚家这样一棵参天大树,但凡有机会能攀上个小枝丫,不管霍家还是凌家估计都会死缠着不放。
这不是报恩,是报仇。
很多小孩子失足落水险些溺亡都会怕水,她不是,那之后她就主动要求去学游泳。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人不能将自己生的希望全然寄托到别人身上。
她三岁凌若倩就作为继母嫁进霍家,固然有霍凯龙护着的缘故,可凌若倩直等到她八岁才找到机会给她致命一击,真的都是巧合吗?
她能感觉到凌若倩对她满满的恶意,但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继母慈继女乖,她一直扮演得很好。不是没想过找父亲求助,但除了得几句宽慰的话说好好好,爸爸私下会说你小姨让她注意,再没有其他。次数多了,她就不再提了。
始终小心提防,却如何都没想到人会狠心到那种地步。
凌若倩为将她赶走,竟不惜拿肚子里尚未成型的孩子来做筹码。
她当时除了震惊,更多是恐惧。
她还是个什么都得仰仗大人的小孩,面对没有一点人性的大人,且还是她每天都要接触到的大人,她怎么可能不恐惧。
所以父亲说要将她罚去乡下老家思过,她是震惊是伤心的,哭过也闹过,但她并没有闹太厉害。她想着去乡下老家日子纵然苦一些,但总比待在吃人不吐骨头的霍家要好。
她离开的时候喊着她是冤枉的,爸爸骂她不知悔改,然后她喊几声就不喊了,换为让爸爸一定要去接她回来,但她其实并没有抱多大的期待。她想着不接她回来也没事,等她成年后自己高考考回来。
只是她没想到,从前她每次回老家都和蔼可亲的三爷爷三奶奶在人后会是另一幅面孔。
她又想,打就打骂就骂了,她忍一忍等高考考回京市就好了,大不了将来再报复回来,所以面对三爷爷三奶奶的打骂她从不反抗。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她都放弃京市锦衣玉食的生活躲去乡下老家去吃苦遭罪了,凌若倩还不愿放过她。
凌若倩要的是她的命!
终究是她低估了人性。
“躲几天?”
褚缚时的声音拉回她飘远的思绪。
“呃,到周末凌家老爷子寿宴之前吧,寿宴当天再露面。”
她称她亲外祖父为凌家老爷子。
褚缚时看了看她,没说话。
霍凌惜笑:“褚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觉得我这样吓他们太过了?我原本也没想来这么一出的,这不是霍家的司机把我丢下了么,我就随机应变了。”
好一个随机应变。
“没有。”褚缚时看着她说,“我没这么想,我只是在想距离周末还有好几天,霍大小姐一直待在家不出去会不会觉得无聊。”
这倒不是假话,只是比起想着霍凌惜一直在家不出去会不会觉得无聊,他更多是担心她一个人待太久容易胡思乱想。
一个正常人把自己闷在家里太久都会憋出病来,更别说霍凌惜的精神状态一看就……
“无聊?”
霍凌惜眨眨眼,“不会啊,我以前没事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待在家的,我都习惯了。”
一个人待在家多好,不用接触多余的人,大门一锁,别人进不来她的领地也就伤不得她,她可以不用时时保持绝对的警醒,紧绷的神经能够稍微得到放松。
习惯?
什么样的环境能养成这样的习惯?
“不觉得无聊就好。”
原本想说觉得无聊可以打电话给他约他出来走走或是到小区的咖啡厅喝喝咖啡,正好他最近因为一些事都要居家办公,长时间待在家里也不好。转念想到他刚刚才说因为公务才住这边。
既然是居家办公,住哪里不行偏要住这个小区?
这处公寓也不是他常住的地方。
未免有点自相矛盾,便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
“我来找霍大小姐其实还有一事相询。”
“哦?何事?”霍凌惜侧眸看他。
她想不到褚缚时会有什么事需要问她。
她能想到的事,她觉得就他们目前不算熟的关系,以褚缚时的性格都不会直接问出来。
“我记得你母亲好像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也就是你大舅舅,名叫凌洛笙?”
霍凌惜目光落在他脸上。
盯着他看了几秒,微笑说:“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听说生下来没多久就被凌家送到国外去养病了,当时我外祖母好像要跟去,外祖父以我母亲年幼离不得人,家里也需要外祖母照料为由不允许外祖母跟去。外祖母因母子分离思念成疾,没两年就去了,后来外祖父觉得我母亲年幼需要人照顾就娶了我现在的小外祖母。”
“自从我舅舅出国养病,这么多年从没回来过,好像是说他身体一直不见多少好转,不能轻易离开跟随他多年的医疗团队。我对他仅有的印象都是小时候听大人说起的。”
她望着褚缚时笑:“褚少,我离开京市已经十二年,别说我舅舅,其他人的消息我都很久没听说了,回来看到我爸爸我都觉得陌生。”
“倒是褚少,你怎么会突然问起我舅舅?你与他有过交集?”
“没有。”他说,“没有交集不曾见过,你舅舅的妻子米雪是我家远房亲戚,按照辈分我叫她一声表姑,是她和我提过你舅舅。”
“我舅舅的妻子?哦,是,小时候听家里人提过,说舅舅在国外娶了个华裔,不曾想竟是你家的亲戚,真是有缘。只是褚少你突然提起这个,应该不是为了和我认亲戚吧?”
“不是。”认什么亲戚,隔了不知多少的远亲,要不是近些年和米家生意上有些往来,联系早断干净了。
“那褚少你是?”
对上她充满探知欲的带笑目光,褚缚时顿了下,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便同你提一提。”
是么。
“这样啊。”霍凌惜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他:“褚少,凌家老爷子寿宴,你会去吗?”
“不会。”凌家还没这么大的面子。
但是……
“不会去就好,到时候肯定很没意思,你去也是浪费时间。”
看她的样子是不希望他去。
正想着,忽然见她倾身越过中控台凑近他。
她突如其来的靠近惊了褚缚时一下。
车里的灯开着,靠这么近,他连她的眼睫毛都看得分明。
“……怎么?”
“突然想到褚少下巴的伤,想看看好点没。”她没有退开,就着离他不过十余厘米的距离抬头与他对视好片刻。
好一会儿后目光才下移,落在他下巴上,“好像是好了不少,伤口上的痂应该再有两天就掉落了。”
她眼眸又抬起来看进他眼睛:“伸一下手。”
褚缚时不解,却还是将手伸过去。
手突然被握住。
她的手很凉,和他的简直是两个极端。
褚缚时垂眸看着被她握住的手,手指蜷缩了下,很细微,不注意看不出来。
却始终没有将手收回。
任由她握着。
她是用两只手握住他的手。
只见她将他的掌心翻转向上,然后往他手心放了个东西。
一个很精致的小瓷瓶。
“送你,一款祛疤效果非常好的药膏。”
效果绝佳,她亲测过无数次。
住进这套公寓那天,她就将药膏找了出来放在玄关的柜台上,想着下次出门带上等遇着褚缚时就给他。
给了药膏,她的手收回。
掌心只余那个精致的瓷瓶。
“好了,话说完药膏送到,时间不早,我该回去睡觉了,褚少也早些回去休息,我们……下次见。”
说完打开车门下车,等褚缚时反应过来回她“下次见”时,她已经笑着冲他挥手跑进了楼。
手上似还残留她的手带来的凉意,褚缚时盯着自己的手看了看,又盯着手中多出来的药膏看了看,常年清冷的面容上似是有一抹细微的笑划过。
将药膏放好,启动车子离开。
转眼周六,凌家老爷子寿宴当天。
来的不是一个人,是两个。
除了霍凌惜叫来的方琴,还有个年轻男孩,目测年纪比霍凌惜小个一两岁。
“方经理?惜惜,你又从商场买了东西?”
不怪霍凯龙这么问,上次方琴来霍家就是给霍凌惜送在商场购买的商品来的。因着霍凌惜转瞬就花掉一个亿,她还在京市的世家圈子里被拿来当谈资议论过一阵。
霍凯龙又看向那个年轻男孩:“还有,这位是?”
“我倒是想再从商场买东西,可惜上次我将爸爸给的零花钱花完以后,爸爸就再没有往我卡里打过钱了,我现在身无分文,想买也没钱买。”霍凌惜笑着对霍凯龙说完就吩咐站在那里的张姨,让她上楼去她房间书桌上将那份合同拿下来。
张姨见气氛不对,恐被殃及池鱼,快速将老爷子老太太回老家的事告知霍凯龙就转身上了楼。
“至于这位……同学,我并不认识。”本来想称对方一声先生,但看他年纪实在小,霍凌惜有点称呼不出来。
“同学确定是来找我?”她打量着男生。
男生的个子目测有一米八以上,一身运动服,白色的运动鞋。
阳光男大的模样。
“我确实是来找你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致,之前一直生活在国外,不久前才跟着我爸回国。”
沈致自打进门,目光就一直在霍凌惜身上。
带着好奇和审视。
不过他做得并不明显,想来心里也是清楚那样的眼神如果做得太明显会显得很失礼。
原来是沈毅的儿子。
霍凌惜明了。
沈毅没有结婚,这个儿子据说是沈毅在国外酒吧买醉被人下药意外有的。那个恰好帮了沈毅的女人是个不婚主义,孩子生下来后就把孩子扔给了沈毅,然后继续去过她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按照年纪算,沈致应该是比她小一岁。
“霍叔叔好。”沈致和霍凯龙打招呼。
笑起来更阳光男大了。
“我爸是沈家的沈毅,霍叔叔应该认识他。我本无意这么一大早招呼都不打就冒昧登门,我是因为一直想见惜惜姐姐一面,可昨天有事没有去参加凌家的寿宴,没能见到惜惜姐姐,刚好我就住在这附近,晨起跑步路过霍家门口,看到这位姐姐来找惜惜姐姐就厚着脸皮跟着一起进来了。多有失礼,还望霍叔叔莫怪罪。”
“原来是沈家的孩子,你住附近?”霍凯龙神情不显,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在听到沈毅两个字的时候,对沈致的态度就有点变了。
“对,我爸在这里有一处房产,我和我爸回国后都住在这边。”
“你爸也住在这里?”霍凯龙眉头微蹙。
他当然知道沈毅在这里有一处房产。
当年他和沈毅都在追求凌翡,这处别墅区才新建,得知凌翡喜欢这里的房子格局和这里的环境,他们几乎是同时在这里置办了房产。
霍家的这处宅子就是那时候买的。
在这里购置房产后,沈毅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凌翡答应他的追求,沈毅就很少再住这边了。
再后来他和凌翡结婚,沈毅几乎不再住这边。
当然沈毅都出国了,也没什么机会住。
直至凌翡的葬礼,沈毅回国参加葬礼时在这边住过一次,那之后沈毅就一直生活在国外再也没有回来过。
转眼多年,霍凯龙都差点忘了沈毅在这里还有一处房产。
沈致老实回:“是啊,我和我爸多年没回来,不好去老宅多打扰就住这边了。”
没人知道霍凯龙此时在想什么,只见他盯着沈致看了看,说:“来者是客,进屋坐下说话吧。”
客厅里。
几人坐下,张姨照霍凌惜说的将合同取来,此时合同已经交到方琴手里。到这里哪还能不明白方琴为什么会一大早来霍家找霍凌惜。
霍凌永从楼上下来。
伸着懒腰。
一下楼就看到客厅这么多人,霍凌永都意外了一下。
没见到凌若倩。
当然不是没起床。
凌若倩早就起了,在后面院子里做着园丁的活。
这当然不是霍凌惜安排的,是张姨见风使舵狐假虎威加暗中报复。天没亮张姨就去凌若倩的房间将她扒拉起来给她安排任务,说做不完不给吃饭,在凌若倩发火之际搬出霍凯龙和霍凌惜,说这都是先生和大小姐的意思,她只是奉命行事,还说凌若倩要是不照做,先生可能会直接离婚。
不得不说张姨不愧是跟在凌若倩身边多年的人,论对凌若倩的了解,她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凌若倩继承了她父亲凌老爷子的爱面子。
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年轻的时候嫉妒凌翡,见什么都有的凌翡还找到了霍凯龙这个处处优秀长相出众又对她深爱的男朋友,更是嫉妒得发疯,暗暗发誓要将霍凯龙抢过来不让凌翡一直这么事事如意。
她当然斗不过凌翡。
眼睁睁看着凌翡和霍凯龙举办盛大的婚礼幸福美满。
直到凌翡婚后生病去世,她才逮着机会。
许是执念,许是其他,明明有更多选择,凌若倩却执意要嫁给霍凯龙来当霍凌惜的后妈。
从一开始的被人指指点点到好不容易坐稳霍家夫人的位置,在京市的世家夫人中有一席之地,凌若倩当然不想离婚。
以前碍于凌家,霍凯龙想离婚还不太容易。可现在凌家大不如前需要多仰仗霍家,霍凯龙要是提出离婚,凌家那边肯定不会阻拦。
真离婚,她就成笑话了。
所以霍凯龙所谓的禁足家中明明只是口头之言,并没有真的派人来限制凌若倩的人身自由,凌若倩也不敢不照做。
同样的,张姨端出霍凯龙和霍凌惜来给凌若倩安排活,告诉她做不完活没饭吃,凌若倩也只能咬牙切齿地照做。
霍凌永走过来安静坐下,观察是怎么个事。
“惜惜,你是打算让这位方经理帮你去接管从你小舅舅那里要来的城郊那处酒庄?”
霍凌惜闻言不赞同道:“什么要来,爸爸这话说得可不对,我分明是正儿八经花了钱和小舅舅买的。”
买?
明明是空手套白狼!
“爸爸也知道,我离开京市很多年了,在这里没什么认识的人,我自己又没有能力接管酒庄,只好找方经理咯。方经理是我来到京市之后第一个认识的人,我见她人不错又有能力就请了她来代管酒庄,我费了不少功夫才说服的方经理,爸爸可别帮我把人给吓跑了。”
方琴:“……”
沉默不说话,好好当个背景板。
尽量无视投到自己身上的探究目光。
“方经理年纪轻轻就坐到紫藤商场经理的位置,算得上年轻有为,只是私人小酒庄无法和紫藤商场相比,方经理留在紫藤商场明明有更好的发展,为什么要放弃大好的前程答应小女来帮她管酒庄?”
霍凌惜看起来可不像是在开玩笑,宋夫人惊了惊,刚要出声叫住宋方臣,宋牧屿就先一步:“宋方臣,将手放下!”
难得见宋牧屿那张扑克脸上出现皱眉的情况。
许是被宋牧屿这一厉声给吓的,又许是直接被霍凌惜刚才的冷厉样子吓到,宋方臣的手迅速放了下来。
惊觉这么快露怂很没面子,宋方臣脸色很不好看,垂放在身侧的手也握成了拳,看着霍凌惜的眼神满是愤怒和不甘心。
霍凌惜见他指着自己的手不再,眼底的冷意才散去,换上羞涩的微笑:“不好意思,刚刚有点激动,没吓到宋二少吧?”
刚刚没吓到,现在也吓到了。
宋方臣看霍凌惜的眼神像在看个神经病。
纵然他嫌弃霍凌惜土气粗鲁,却也不得不承认霍凌惜这张脸长得实在是出众。这么美的长相配上她的阴晴不定,多少有点毛骨悚然。
被吓到的不只宋方臣一人。
在场的人几乎都被霍凌惜这么快速的变脸惊到了。
上一秒是骇人的冷戾,下一秒是少女的羞涩,这样两种极端的情绪,她是怎么做到转变得这么快速又自然的?
她的精神……真没问题吗?
江呈呆呆看着霍凌惜。
他没想到第三个让他没有交手单是看着就不自觉心生胆寒的人,会是霍家这位传闻中胆小怯懦的大小姐。
第一个让他这般心生忌惮的人是褚家车祸废了双腿的褚大少,第二个则是动怒时的褚家二少。
相识十余年,他只见他褚哥动过两次怒。
一次是褚哥十六岁车祸重伤时,此后褚哥就进入东域集团雷霆手段夺权,东域集团大洗牌,褚家二老爷子一房直接被他清理干净,自此褚哥在东域集团和褚家都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一次是几年前褚哥外出办事,被褚家三房的长子联合当地一个大世家的人合谋算计,让褚哥险些栽在那个地方回不来,褚哥平安回到京市后,直接将算计他的堂叔一家处理得干干净净,自此褚哥不可轻易招惹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霍大小姐。”
最终是宋牧屿先出声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霍凌惜看向他。
其实刚刚宋牧屿出声斥止宋方臣时,霍凌惜就扫了他一眼。
霍凌惜不见得认识宋家纨绔二少宋方臣,却对宋牧屿这位在宋家握着实权的大少早有耳闻。只是二人没什么交集,她才暂时没有对宋牧屿多有关注而已。
她没有出声,等着宋牧屿继续。
“宋方臣被家里宠坏了,还请霍大小姐见谅。”
宋夫人忙附和:“对对对,宋方臣就是被家里宠坏了,说话做事容易冲动,惜惜你别见怪。你说得对,你们的婚约本就是我和你妈妈一时兴起定下,并不正式,原本也是想着如果你们长大后能看对眼,可成就一段良缘,如果看不对眼我们做长辈的也不会强求。既然你说宋方臣不是你喜欢的类型,那这婚约就作罢吧。”
宋方臣一听,这怎么行!
大喊:“妈!就这么由她先提出退婚,我的面子往哪儿搁!要退婚也该是我来提,她凭什……”
瞪向霍凌惜的眼睛突然对上霍凌惜带笑的目光,宋方臣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换了说辞:“总、总之,我不同意退婚!”
“这怕是由不得宋二少。”
一直没说话,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的霍凯龙突然出声。
“退婚不能由我女儿提,得由宋二少先提,宋二少这是欺我霍家无人吗?”
你霍家是有人,却没人护着霍凌惜啊。
“是欺我女儿无人相护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
会客室里两次的沉默就是给霍凯龙的回答。
霍凯龙却仿佛没感觉到一样,继续说:“既然宋二少不喜我女儿,我女儿也对宋二少无感,便依宋夫人的意思,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宋夫人看他,冷笑一声。
没有搭理他。
对霍凌惜说:“惜惜,不必管其他人,这婚约是我和你妈妈定下的,你既觉得不合适,我一个人就能做主取消。婚约取消了我也还是你的余阿姨,往后有什么事就来找余阿姨,可别同阿姨生疏了。”
在宋夫人开口时霍凌惜就将投向霍凯龙的目光收了回来,对宋夫人一笑:“不会同阿姨生疏,谢谢阿姨成全。”
“妈!”宋方臣很不甘地喊了一声。
看着一袭旗袍站在那里亭亭玉立的霍凌惜,宋方臣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将这归咎于他是不甘心婚约是由霍凌惜先提出要退。
“你闭嘴吧!”宋夫人没好气瞪他,“现在知道丢人了,刚才多事插什么话,你要是不在那里抖机灵插话,今天这婚能退?好好的一个未婚妻就被你这么给作没了,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
“就算没今天这婚约也是要作罢的吧。”
所有人朝突然开口的霍凌永看去。
霍凌永一愣,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过我也没说错,宋家二哥一看就和我姐姐不般配,我姐姐这么漂亮,配得最优秀的人。宋家二哥……呃,宋家二哥当然也很优秀啦,但我私心里还是觉得宋家二哥不足以和我姐姐相配。我就是作为弟弟的私心,没有看不起宋家二哥的意思,宋家二哥别见怪。”
他不补充最后一句还好,一补充就变味了。
听着就像是在说他就是看不起宋方臣。
宋方臣刚要冲他黑脸发飙,就见霍凌永捂唇咳嗽起来,一副很虚弱的模样。这让宋方臣发飙也不是不发飙也不是,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也下不去,憋屈不已。
霍凌惜没有说话,只看了霍凌永两眼。
“那么,婚约一事就到此为止了,还请宋大少对外说一声,只有宋大少对外宣称婚约不作数,其他人才会相信。如果宋家觉得由我提出退婚会折损宋家颜面,只管对外说是宋家先提的退婚。”
看在宋夫人的面上,这点小事霍凌惜不会多计较。
“这怎么行!”
“不必。”
宋夫人和宋牧屿同时出声,皆是不赞同。
“小惜惜,你别考虑那么多,退婚的过程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哪有为了名声将你推出去让人说闲话的道理。你放心吧,宋方臣本来就拿不出手,你提出退婚也不会有人说宋家什么,要说也是说他宋方臣没用。”
“妈!”宋方臣的脸黑如锅底。
他还是亲儿子吗?
宋夫人嫌弃地瞪他,懒得搭理。
“我会将两家解除婚约的事如实告知外界,霍大小姐可放心。”
宋牧屿的话让江呈疑惑。
刚才在宴会上宋牧屿不是才说过两家婚约不会取消,只是要换婚约对象吗?怎么这么轻易就同意退婚了?
霍凌惜笑笑:“多谢宋大少。”
宋牧屿果然是个聪明人,知道她让他将退婚的事对外说是不想再听到有人将她和宋方臣放到一起去议论,所以他才会对她说放心。
“婚约的事解决了,是不是该来说说别的了?”
凌若倩试探着开口。
她是怕霍凌惜突然发疯将她当攻击对象不假,但她还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找霍凌惜不痛快的机会。反正现在人多,霍凌惜就算要火力全开,也自有人挡在前面,她只要起话头之后藏好就没她什么事。
“爸爸,刚刚惜惜要走,是您叫住她的。”
得凌建邦一记眼神,凌若倩立刻缩了缩脖子不再出声。
凌建邦看着霍凌惜,眼神复杂。
经过刚刚霍凌惜变脸的那一幕,凌建邦对霍凌惜有了新的认知。面对霍凌惜,他再也做不到像刚才那样不当回事。
“你离开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回来,一回来就闹出这么大动静。先是闹失踪弄得满城议论纷纷,也让家里为你操碎了心,终于愿意露面又在我的寿宴上闹个不消停,你到底想做什么?”
趁着江呈愣神,宋牧屿端着酒杯与他拿在手里的高脚杯碰了一下,“我看到个熟人,过去打声招呼,先失陪。”
等江呈反应过来,宋牧屿已经走远。
江呈看着宋牧屿走远的背影,表情那叫一个复杂。
这哪里是什么古板的扑克脸,分明是个闷骚黑心,他敢说宋牧屿刚刚抬酒杯和他碰那一下绝对是在得意。
这种有心眼子的假正经最容易赢得女孩子的欢心了,褚哥一点追人的经验都没有,见到人都不会往人跟前凑反而躲起来,斗得过吗?
“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你那样无礼,你就这么算了?”
江呈正为他褚哥操心,没心情在喧闹的宴会上继续喝酒谈天了,打算找个安静的地儿静静心想对策,却不料听到有人在谈话。
侧身藏起来,探出头去看。
旁边门半开的休息室坐着好些夫人。
有几个上了年纪,有几个还很年轻。可见有些是凌老夫人交好的,有些是她女儿凌若倩交好的。
刚刚那话是其中一个长相略尖酸的老太太对凌老夫人说的。
“她是小辈,你是长辈,她竟敢对你那么无礼,这要是在霍家就算了,可这是在你们凌家啊。她在你们凌家的地界上对你这个凌家的女主人这么冒犯,你居然能不计较,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你好欺负。这事要是换在我家,我早上前去抽她两个耳刮子了,没大没小的!”
“你当我愿意忍下这口气吗。”
等到了人后身边只剩下交好的人,江清的情绪才暴露出来。
“我当时恨不得直接弄死那个死丫头!可你也瞧见了,今天宴会上有这么多宾客,如果我闹得太难看,少不得要有人说我以长欺幼。她要是从小长在京市,敢这么无礼,我大可以管教的名义教训她,可她这些年都没有在京市,不仅刚回京市,还因凌宏闹了几天失踪,在别人看来是我们对她有亏在前。”
“你儿子也真是,没事闹这么一出做什么,平白让人抓住了把柄,叫你受了气都不能反击。”
江清抬眼朝坐在对面的凌若倩看去,“是啊,我阿宏向来听话,做事虽有些不着调,却是知分寸的,那丫头刚回来正是得他姐夫关注的时候,阿宏怎么会明知他姐夫会动怒还要去针对她呢。他和那丫头都多少年没见了,不曾交恶,我看阿宏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挑唆!”
凌若倩忙将头垂下,不敢去看江清的眼睛。
什么凌宏听话知分寸,这话说来哄哄不知情的人就算了,她们这些知根知底的人可不信这话。但她们都知道江清宠凌宏这个儿子,没人会去拆穿她找她不痛快。
“先不说阿宏做的事有没有让你们理亏,就算理亏又怎么样,换了我我反正是不会允许一个小辈这么打我的脸。别人说什么由别人说去,我是不受这窝囊气!她都喊你、喊你……小老太婆了,这你居然也能忍。”
“不能忍又怎么样,霍凌惜怪气怪气的,谁知道我们要是抓着不放,她又会闹出怎样难以收场的局面来。只有我们自家人就算了,场面闹得再怎么难看都只有自家人看到,不会太丢人,可今天来了那么多宾客,叫外人看去,我们凌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凌若倩小声说。
她声音虽小,但众人都听到了。
江清看她一眼,难得没有嫌弃她。
显然江清也是这么想的。
霍凌惜当众那样打她的脸,她比任何人都愤怒,但她直觉如果再纠缠下去,霍凌惜肯定会不管不顾大闹特闹。
从霍凌惜出现在宴会上的所作所为来看,她就像光脚不怕穿鞋的,没有任何顾虑。对付这种没有顾虑的人,就算最后赢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没有必要。倒不如先忍下这口气,等没人了再慢慢还回去。
众人突然不说话了。
她们也不是蠢人,都看得出霍凌惜不是好拿捏的性子,真逼急了,霍凌惜说不定连冲进厨房扛菜刀出来砍人的事都做得出。
这不夸张,霍凌惜那股子诡异劲给她们的感觉就是这样。
“这口气反正我是咽不下去,以后你得找机会给她还回去。一个小辈,太没规矩了!”
江清沉着脸色:“放心,我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还就不信了,我会斗不过她一个小丫头片子!”
江呈适时跳出来:“嘿,聊什么呢。”
吓了休息室众人好大一跳,江清心跳都差点停了,脸色十分难看:“江呈,你在搞什么!”
“表姑奶奶干嘛这么生气,我就是看到这里有人进来打声招呼而已。”江呈靠在门框上,懒洋洋的看着很不着调。
江清和江家有点远亲,按照辈分江呈要喊她一声表姑奶奶,但两家关系并不算亲近。
他视线扫过众人,笑嘻嘻说:“我听到了哦,刚刚你们一群人在这里商量要怎么以大欺小。”
“表姑奶奶,你们这样不行啊,你们这么多长辈联手去欺负霍大小姐一个小辈,也太不厚道了吧。霍大小姐才多大啊,二十岁刚过没多久吧,这在别家都还是长辈护着宠着的年纪呢,你们凌家和霍家这么行事……呃,不敢恭维。”
居然被人偷听了去,这是江清完全没料到的。
关键是这个偷听到的人还是江家无法无天的小儿子,他祖父都管不住他,别人更管不住。
他是真什么都敢往外说的!
江清肉眼可见的慌了。
不停提醒自己不能慌,大不了他就出去传,以他不着调的作风,别人也未必会信他。
这么反复安慰自己几次,江清心里的慌乱才缓了点,“偷听也没偷听全,在那里瞎断章取义什么,出去玩你的,别来打搅我们说话。”
好个厚脸皮的老太婆!
居然玩死不承认这一套!
“行吧行吧,我出去,不打扰诸位长辈说话了。只是你们说话好歹把门关好一点啊,不知道隔墙有耳吗,你们以为你们刚刚说的话就我一个人听到了?也太不小心了。”
确实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但他就是要吓吓她们。
一群长辈聚在一起商量怎么去欺负一个小辈,也是真好意思。
江呈刚走出休息室就有人跑过来。
看装束应该是凌家的佣人。
“不好了老夫人,小少爷,小少爷他、他……出事了!”
凌若倩显然提前知会过家里今天会接霍凌惜回来。
霍家除了外出访友的老爷子和跟着一个老年团出去旅游的老太太,其他人都在家里等着。
霍凯龙出身农村,白手起家,霍家没什么底蕴,人丁自然也不兴旺。除了霍凌惜这个大女儿,霍凯龙和凌若倩还生过一个儿子,除此就是霍凌惜八岁被流放到乡下后,凌若倩为缓解丈夫霍凯龙对霍凌惜这个女儿的思念而领养的一个年龄和霍凌惜相仿,长相和霍凌惜也有些相似的女儿霍云溪。
霍凯龙和一个养女一个儿子这会儿正等在家里。
霍凌惜一进门就感觉到好几双眼睛投向自己,她抬眼一一扫过。
端坐在沙发主位一身西装的霍凯龙,另外两张沙发分别坐着与她同岁的霍云溪以及十五岁脸色有点病态苍白的霍凌永。
视线再次落回霍凯龙身上。
五十岁,他也有些老了。
一身儒雅气,从样貌不难看出年轻时候是个大帅哥。当然他也要足够帅能力足够出众才行,不然又怎么能突出重围赢得出了名的大美人兼京市一流世家凌家继承人凌翡的芳心最后抱得美人归呢。
霍凯龙从沙发站起身。
看到霍凌惜,他似乎有些激动。
相比之下,霍凌惜就淡定多了。
她看着霍凯龙,像是在打量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
这个认知让霍凯龙的手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惜、惜惜,回来了?”
“嗯,回来了。”霍凌惜露出微笑,“爸爸,多年不见,你身子骨可还硬朗?”
这话落入耳中,霍凯龙总觉得有些怪异。
凌若倩也深有同感,她看着霍凌惜的笑听着霍凌惜的话,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爸爸身子骨很硬朗,你不必记挂。”霍凯龙说。
“硬朗啊,我还以为爸爸这些年都病得出不了门了呢,不然怎么会整整十二年都不去看一眼被扔在乡下老家的女儿。”
霍凯龙愣住,似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且还是带笑说的。
话是尖酸的,语气却很平静。
她带给人的那股子怪异感更明显了。
愣了片刻,霍凯龙才回神敛下面色,显得有些严肃:“惜惜,别这么和爸爸说话,你这样爸爸会很伤心。不去看你不是爸爸不想,爸爸这些年也很想你,但爸爸不能心软。你做错了事,只有让你真正受到了教训你才会记住,爸爸如果心软去见你,你又怎么会长记性。”
“这样啊。”
她收了笑,表情愧疚:“爸爸用心良苦,是我误会爸爸了。”
她突然的转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么、这么轻易就被说服了?
这么简单就信了?
却见霍凌惜表情又是一变,眼神有些冷地盯着霍凯龙:“可是我做错事,我做错了什么事?将怀孕的继母推下楼致其流产吗?你……”
转向凌若倩:“还有你,你们不就是仗着当年楼道上的监控坏了我没有证据么。说是我推的人,谁能证明?你们谁能拿出证据来证明是我做的?都拿不出证据,凭什么凌若倩说的话就可信,我说的就是谎话?受害者有罪论?”
“她自己踩滑滚下楼梯,关我屁事!”
“霍凌惜!”霍凯龙皱眉怒声,“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粗鲁?!听听你说的话,哪里像一个有教养的人该说的。”
霍凌惜看着他,冷笑:“明知故问了不是,我粗鲁当然是因为我被扔在乡下没人教养啊。”
“好了,从前吃的亏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我认栽,我并不打算论个分明还自己清白。证实这件事不是我做的还我清白又怎么样,能抵消我这十二年受的苦遭的罪吗?没有任何意义。”
她的情绪好像眨眼间又恢复了平静。
这种情绪把控让人感到恐怖。
精神多少显得有些不正常。
“爸爸将我扔到乡下老家十二年没有去看过一眼,我也不追究了,但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让爸爸知道。”
对上霍凌惜看过来的视线,凌若倩眼皮一跳。
“小姨,你不好奇我怎么会知道爸爸十二年都没有去老家看过我吗?就昨晚那点时间,三爷爷和三奶奶可来不及告诉我这么多。”
经她提醒,凌若倩才反应过来。
瞪大了眼:“你……你是怎么……”
霍凌惜冲她笑:“我能知道当然是有我自己的法子啊,毕竟我都有本事在那种地方活下来了呢。”
缓步朝凌若倩走去,她每靠近一步,凌若倩就不自觉后退一步。
“小姨,你猜我是怎么在那种地方活下来的?”
凌若倩退无可退,被茶几绊倒在地。
尖叫一声,也不知是摔疼了还是被吓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霍凌惜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书,弯腰轻拍在凌若倩脸上,笑得张扬:“小姨,你胆子真小啊。”
“……霍凌惜,你到底在做什么?!”
霍凯龙好像终于看不下去了。
当然他也是一副有点被霍凌惜这样子惊到的表情。
看霍凌惜的眼神变得陌生。
霍凌惜直起身将书扔回茶几上,漫不经心地拍了下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掀着眼皮看向他:“爸爸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就是和小姨开个玩笑而已,又没有打算对她怎么样。倒是爸爸,十二年不见,你和小姨的感情好像变好了不少,不是说一辈子只爱我妈吗?人心啊,可真是易变……”
“你闭嘴!”
从见面到现在,霍凯龙此时的情绪是最外露的。
“我就是只爱你妈,这辈子只爱她!你什么都可以质疑我,唯独这个不能!没有人能质疑我对你妈感情!没有!”
霍凌惜听着,“嘁”了一声。
嘲讽意味十足。
霍凯龙被气得不轻。
“那么,对我妈妈如此深爱的爸爸,你知不知道我这个我妈妈唯一留下的女儿并不是生活在老家十二年,而是十岁那年就被人弄消失了呢。爸爸,你宝贝女儿我可是失踪了整整十年啊。”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久的震惊静默中,竟然是一直安静坐在一旁仿若旁观者的霍云溪先出声问出来。
霍凌惜朝她看去。
“……我找人打听过你的消息,也偷偷去乡下老家看过,你明明就在老家,怎么会失踪十年?”
“不错,我虽然没有去看过你,可我每年都会派人去老家看你给你送东西,有时候是让你……小姨去,有时候是派身边的亲信去,就算你小姨有意隐瞒,我派去的亲信也不可能对我说假话。”霍凯龙声音有点哑,像是太过震惊以致有些失声。
“是么。”霍凌惜看了眼霍云溪,转而对霍凯龙道:“那你们有谁真见过我吗?爸爸你所谓的派去老家看我的人,他们哪次不是被三爷爷和三奶奶用各种理由搪塞,就是见不到我的人?”
“让我猜猜三爷爷和三奶奶都是用的什么理由搪塞啊,不是假期的时候应该就是说我在学校,假期的时候则是说我在补课,对吗?”
霍凯龙动了动唇,半晌说不出话。
“爸爸,你猜小姨昨晚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匆匆让司机开车送她去老家?她要去接我什么时候不可以,为什么偏要大半夜急匆匆赶去?她有那么盼着我回来吗?”
“她大半夜着急赶去老家,不过是接到了三奶奶的电话知道失踪十年的我回来了,她心有不安着急赶去处理。”
看着已经撑着坐起身的凌若倩,霍凌惜笑了笑说:“说来,我原以为小姨会悄悄又将我弄消失一次呢。小姨居然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好好的将我带回来,说实话,我有点意外。”
“你瞎说什么!什么叫我悄悄又将你弄消失一次?你以前明明是自己走丢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惜惜失踪十年的事,是真的?”
霍凯龙盯着凌若倩,眼珠子都有些红了。
“老公,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就是怕你担心,惜惜失踪以后我一直有派人找她,我想着等找到她再告诉你。老公,我、我就是怕你担心,惜惜是姐姐留下唯一的孩子,我知道你很在意她,瞒着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姐姐去世对你的打击已经够大了,如果再让你知道惜惜不见了,我怕你会撑不住。老公,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我……”
凌若倩说着就泣不成声。
霍凌惜冷眼看了几秒,叫住藏起来偷听的保姆:“张姨,我的房间应该还在吧?”
偷听被抓住,保姆张姨一脸尴尬,走了出来:“在的,大小姐。”
张姨是霍家的老人了,虽是受雇于凌若倩,但早些年霍凌惜还在霍家的时候她就在了,自然也是认得霍凌惜的。
“不过已经很久没人住了,要不大小姐先去住客房?”
大概是没想到霍凌惜把场面闹成这样会直接丢下不管去问保姆房间的事,一下转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没人关注的凌若倩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僵在了那里。
听完保姆的话,霍凌惜笑问霍凯龙:“爸爸,张姨让我住客房,我是这个家的客人吗?”
霍凯龙看着她的目光愈发复杂,对保姆说:“小张,你去把大小姐的房间收拾出来。”
“……是,先生。”
霍凌惜笑着补充:“辛苦张姨多叫几个人,我希望我的房间在半个小时内收拾好,另外辛苦张姨将我的行李也搬上楼,谢谢。”
这个笑,天真又烂漫。
又给了在场的人一点震撼。
忽觉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盯着自己,霍凌惜回头,看到了一脸苍白坐在那里的霍凌永。
霍凌永捂唇咳嗽两声,冲她一笑:“姐姐,欢迎回家。”
霍凌惜觉得论笑得天真烂漫,她不如这个霍凌永。
没想到啊,霍家还有这么个好玩的人。
她回霍凌永一个腼腆的笑:“谢谢阿永弟弟。”
“你好,请问哪位?”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霍凌惜的声音。
随性慵懒又自带威势。
像是久居上位的人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气势,让人单单是听着她的声音就不自觉被震慑住,主动权一下就落到了对方手里。
哪怕对方接下来都默不作声。
缓了缓心绪,霍云溪才说:“姐姐,是我,云溪。”
“哦,是云溪妹妹啊,云溪妹妹是自己躲起来偷偷给我打的电话吗?”听到是霍云溪,霍凌惜就换了一种语气说话。
带着笑,语调散漫。
和刚才很不一样。
霍云溪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唇轻轻抿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说:“我现在是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
对方一笑:“云溪妹妹是个聪明人。”
这句话是夸她,但在霍云溪听来也是在警告她。
霍凌惜消失无踪,霍家和凌家的人都找不到她,不管派出去多少人疏通多少关系去打听都没有她半点消息,可霍凌惜给她那张很特别的名片上的电话又是能打通的。
一看就知道失踪是霍凌惜故意为之。
霍凌惜是什么目的不难猜,在她预想的时间里霍家就有人先联系上了她,应该多少会对霍凌惜想要的局面造成影响。可霍凌惜竟连警告她别将联系上她的事说出去都说得这么隐晦又随意。
是她很让人信任吗?
霍凌惜居然这么放心她。
还是说,霍凌惜压根就不在意她借故弄出的失踪会不会中途被霍家识破?是无论什么样的局面,霍凌惜都足以应对吗?
如果是,那霍凌惜有这份自信的底气又是什么?
这种时候正常不太熟悉的家人会接什么话?
霍云溪想了想,说:“谢谢。”
说罢又觉得好像有点生硬,于是她又补了句:“家里联系不上姐姐都很担心,姐姐能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吗?”
“暂时不能哦。”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姐姐早点休息。”
就这样挂了电话。
思绪收回,画面转回霍家几人齐聚的客厅。
“你们再托认识的人帮忙打听打听,先上楼去吧,我有话要单独和你们妈妈说。”
霍凯龙发了话,霍云溪和霍凌永都只是抬头看他一眼就依言起身上了楼去,并没有忤逆他。
见他们这么听话,霍凯龙心里总算有了点慰藉。
离开时只有霍云溪和凌若倩简单打了声招呼,霍凌永完全像是没有看到凌若倩这么个人一样,直接起身离开,别说和凌若倩打招呼,他连多看凌若倩一眼都不曾。
凌若倩看着霍凌永离去的背影,咬了咬唇,眼睛微微泛红。
霍凯龙看在眼里,皱了皱眉:“凌若倩,你和阿永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前你们母子的感情不是最好吗,怎么现在却变得陌生人一样谁也不理谁?”
这话霍凯龙不止问过一次,每次凌若倩都是以她管霍凌永太严厉,霍凌永正值叛逆期起了反叛心理回霍凯龙。
这次她也是这么回的。
“都是我平时管阿永太严厉了,阿永现在的年纪最容易产生逆反心理,等他长大一些懂事就好了。好在他还算听老公你的话,还有你能管住他,不然我还不知得怎么操心。”
“他听我的话吗?”霍凯龙看着她问。
凌若倩微微一僵。
努力挤出笑:“当然,全家阿永最听你的话。他敢跟我闹脾气,可老公你瞧他敢跟你闹吗?”
霍凯龙眼睛直直盯着她,直看得凌若倩越来越心虚,强挤出来的笑都险些绷不住,霍凯龙才收回目光。
“这些事以后再说,先来说说惜惜的事。这三天忙着找惜惜的下落没有空闲找你,你就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们凌家的手可真长,都伸到我霍家来了!”
凌若倩被他吼得一抖。
司机已经被霍凯龙处理,至于是怎么处理的凌若倩并不清楚,但据她探听到的零星消息,司机的下场应该很惨。
司机一被处理,凌宏就慌了,这才打电话将他做的事告诉她,让她帮忙想办法解决别让霍凯龙找他算账。
可是怎么可能呢?
要不是忙着找霍凌惜霍凯龙无暇兼顾其他,处理凌宏的事霍凯龙都不会拖这么些天。
“对不起老公,我不知道凌宏他会……我会去凌家押他过来让他亲自给你交代。老公,我父亲这几天身体不太好,这件事可不可以暂时别让他知道?我一得知司机的事可能和凌宏有关就忙打电话去找他求证了,凌宏说他只是想给我出出气,没想真对惜惜怎么样,毕竟当初是惜惜失手推我下楼我的孩子才没的……”
霍凯龙目光扫过来,凌若倩忙改口:“不、不管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在别人看来当初就是惜惜推我下楼的。这也不能全怪我啊,当年勃然大怒将惜惜罚去乡下老家思过的人可是老公你。”
凌若倩心想她可真是聪明,越说越有底气,“老公你是出了名的疼爱惜惜这个女儿,你都动了那么大的怒不惜将惜惜送去乡下反省,这才会有那么多人信我说的是惜惜失手推我下楼。真要追究责任,老公你可一点都不比我少。”
“你才是惜惜敬重依赖的爸爸,我不过是她还算熟悉的小姨兼继母,是你发话将惜惜送走,真要论对惜惜的伤害,你要远在我之上。”
眼看霍凯龙就要恼羞成怒,凌若倩忙转开话头:“虽然是为了给我出气,但凌宏说到底是做错了事,他该亲自来赔罪。只是老公你也知道我母亲有多宠凌宏这个小儿子,有我母亲护着,我这才迟迟没能将凌宏带过来亲自给你赔罪。”
“不过老公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尽快把凌宏带过来。你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我必带他来给你一个交代!”
“一天!我只给你一天时间,一天之后还见不到凌宏,我会亲自去找岳父。”
凌若倩想说一天太短,可看霍凯龙的脸色,她要是再争辩怕是一天时间都得没了。
“让你去查载惜惜离开的那辆车,还是没有消息?”
两辆车跟了一会儿,自然是把褚缚时那辆车的车牌号记下了。
不过霍凯龙没有自己去查,而是将车牌号告诉凌若倩并说明霍凌惜就是坐这辆车离开,让凌若倩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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